十四锦

【all太】该怎么去救你

想着“希望能有一个太宰从小就能被爱着的世界就好了”的心情,写下了这一篇文章。而且“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能看到被救赎了的太宰可以重新救赎友人”的信念,又写下了一些故事。

是阿绥绥点的团宠宰!给 @青末 阿绥绥的生贺~阿绥绥生日快乐!!

本篇的太宰没有异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有过悲惨童年的孩子。甜度爆棚!这次真的没有刀子!


————


太宰治无数次的想逃离这里。


从他小的时候就是,他每夜都像是要把体内所有的水分都流干一样的哭泣乞求有谁的怜悯,但也只不过是他人的茶后谈资中最不堪的那个笑柄。


太宰治永远都无法忘记他同辈的,甚至是比他还要小辈的兄弟姐妹是如何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被肆意熏陶,将人命视为不眠的朽草,如同在进行什么欢乐有趣的游戏一般每天都在进行着一轮又一轮的杀人游戏,而不敢杀人的太宰治只能浑身发着抖躲在衣柜里面,祈祷着不要找到他。


“你就是个废物。你举不起刀那么你迟早就会被杀掉。”被喻为“父亲”的家主一次次嗤之以鼻的说,“孩子,你想要活下去的话必须得学会杀人。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于是太宰治开始怨恨母亲为什么生下他。而且为什么她会那么懦弱没有能力保护他,最后还落下了被卷入生死是非的下场,成为了一缕飘入他梦境的怨魂?


他曾亲眼看见过他的哥哥如何随手残忍地杀死了身侧的一位侍从,他剥下了他的皮将血肉之躯做成所谓“佳肴”享受的模样。太宰治曾因为他的无能而被父亲强制性的拉过手用沾着剧毒的刀刃刺穿了被抢夺来的奴隶的心脏,那个孩子临死前目眦欲裂,喉咙中挤压出破碎的音节,最后狰狞痛苦的死去。


太宰治因此干呕了很久很久,随后便患上了令人费解,无药可医的厌食症。


他吃不下任何的东西,只要一看见食物就会反胃恶心,所有勉强入口的食物最终还是会哽在喉间,最后被太宰治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处吐出,最后流入肮脏的下水道。即便如此他一日日的憔悴,他却总也看不到一分生的光明。


他听不得一声的尖叫,否则他就会浑身颤抖,即便他自己没有意识,他自己的眼泪还是会簌簌地流下来,无论太宰治怎么去擦都止不住,就像是从那件事之后就打开了什么开关,一切只会越来越糟糕。


“哎呀,你知道吗?那一位少爷,他平常就跟个幽灵一样飘来飘去半死不活的……居然根本杀不了人呢。上次家主大人大发慈悲教导他,结果他居然绝食了三天三夜,现在还吃不下饭呢。不是我说……”


“他如果真的接受不了的话,那为什么不早点去了啊。”


是啊,他为什么不早点死了呢。倒不如说,他为什么要存在在这里?他打从一开始活下去是为了什么,就连这个问题他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什么才是“亲人”,什么才是“外面”,什么才是“活下去的理由”。他该去哪里找?他又有什么机会去找??


他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哪里还有所谓未来的路可以找……


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搞砸,都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他才明白他一直恨的人就是他自己,恨他自己的软弱,恨他什么都做不好,恨他的一事无成只能成为被人踩在脚底的蝼蚁。


他如所有人所说的一般,早早的就死去了。


他堕入深渊之前想的还是只有一句话。


——下辈子,请不要让我成为人了。


————


空气中玉兰花的清芬扑鼻而来,笼罩着一个并不甜蜜的梦。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从一片混沌中睁开眼睛,下意识抬起手的时候发现自己满手都是绷带,那个时候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自己似乎没有死成……但是他明明记得他特地用了能够确保自己死透的方法,怎么还会活下来?


“他醒了!!各位!他醒了!!!”


太宰治本来肉体上并没有任何疼痛,只是头稍微晕了一点点,结果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把太宰治直接连瞌睡虫都吓跑了。但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面前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在他洁白胜雪的床边还有一把尚未完全失去余温的椅面还能证明刚刚却是有人来过。


所以这里是……哪里?


太宰治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地方。但是从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满屋的药品柜,玻璃制品柜和很多让太宰治恐惧的针管来看,他应该是在一个医务室里。而且可能是因为大开窗户的原因,整个房间亮的可怕,就连手心的被单都亮的发光,透明的似乎连他空缺的心脏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太宰治很久没有见到光了,可是他在见到的这一刻却是浑身打着哆嗦。


好讨厌……好恶心……


太宰治才发现他原来是这么讨厌光,他还是更喜欢待在阴暗一点的地方。


他似是一头初生的羔羊,怯生生的直起身来,又像是第一次学会走路一样颤颤巍巍的,试探性的把自己的双脚尝试够到地面。当他尝试着要下床的时候他却是忽的腿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也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混杂模糊的脚步声,太宰治浑身冒出了冷汗。


有多少个人?五个人?六个人?不对,还有更多……他们是要来做什么的?他们是遵照父亲的命令要把他带去见他父亲的?还是来带他来动用家法的?还是又要把他关到地下室里忘掉?


他明明记得他最近尽可能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了……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为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太宰治的脸一点点白下去。


不!!不要过来!!!!


“求求你们……我真的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犯了什么错我都愿意承担惩罚!但是求求你们不要带我去见我的父亲……求求你们……”


太宰治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膝盖虽然因为刚才摔了一跤疼着,但他还是拼尽全力好好的跪起来了。冷汗止不住地在流,太宰治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先一步就被冷死了……不,应该还是会先一步受惊过度而晕倒,毕竟之前就是因为这个父亲才再啐了一口说自己没用的东西。


预想中的殴打和谩骂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云崖般的寂静。太宰治小心翼翼的只敢看那些人的脚跟,虽然这些人的鞋子自己之前从来没有看过,但是他也不敢抬头看他们是谁。


太宰治抿了抿唇,要是再被扣上不敬的罪名怎么办?


他们都不说话……他要怎么办?他现在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办才可以平息他们的怒火?


他突然听到有人快步走来了,他下意识的害怕的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他却是腾空而起对上了一对暗紫色的双眼,深邃,模糊不清,却带着让他琢磨不透的阴翳。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


森鸥外一把抱起太宰治,拍了拍他发抖的娇弱身躯。明明太宰治自己坐在森鸥外臂弯里的时候都重心不稳,但是始终胆怯的不敢伸出手抱住森鸥外的脖子或者是扶住他的肩膀,所以森鸥外只能用另一只手扶住太宰治的脊背。


虽然有一点凉……但是为什么这么温暖?


太宰治忍不住去看第一个除了母亲之外会主动去抱他的那个人,他却从未想过能从别人的眼里能够看到这一个词的含义——疼惜。


他的身后好像还有很多的人,他好像都不认识……至少不是他知道的仆从。那个银发的先生好像和这个先生差不多大,其他的人有和他大哥大姐年纪相仿的,还有和之前死去的四哥差不多大的……他们看起来对自己的表情不大像是憎恶或是嫌恶……


反倒像是一种更加美好温暖的,就像是阳光下潺潺的河面一样的,之前母亲还清醒的时候摸着自己的发那么柔和的——这到底叫什么感情呢?太宰治居然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更应该说是不知所措了,之前从来没有人对他露出过这个表情。


“已经没事了。你已经永远离开那里了。”


因为自己是当中年纪最小的,为了让太宰治放下警戒心和恐惧心的泉镜花慢慢的走到太宰治的面前正对着他,踮起脚来微笑着摸了摸太宰治的头,“很抱歉,我们来晚了,真的很抱歉。”


她是在做什么……?


“但是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她是在骗他的吧?毕竟父亲之前就有利用过他最亲近信赖的乳母来故意引诱他,让他对所有看似带着善意的人都会顿起他们都是不怀好意,或者是故意想要从他身上索取东西的人。


“因为我们在这里。大家都在这里。我们都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又为什么呢……明明都知道了,明明都被背叛过那么多次了,明明都应该长记性了,可是他还是本能的愿意相信这个姐姐说的话,愿意去相信这些人都是真真切切对他表示善意的。


不行,不可以的。他绝对不可以这么放松下来,他绝对不能依赖任何人。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很谢谢你们……”


至少让我看到了光。至少让我看到了我之前从未从别人眼里看到的东西。


太宰治的眼睛慢慢暗淡下来,仿佛就算先前无论怎样光泽明丽的金属被磨为粉末之后也只会失去原本的光芒,零碎的四处发散的微芒杂乱无章,最后也不过是一方埃土。


——


没有一个人告诉太宰治他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或者说是他是怎么被救出来的。


太宰治他新来到的地方叫做“武装侦探社”,那个银发的先生是这里的社长福泽谕吉,以及经常会蹙眉看他的黄发男人是下一任的社长国木田独步。而且之前在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人除了武装侦探社的人,好像还有被称为“港口黑手党”的人。


甚至还有“异能特务科”里的人,也是他觉得最奇怪的人之一,那就是坂口安吾。他每次看着他的时候眼里的忧伤和哀愁简直毫无掩饰的一览无余……不对,看他应该是很擅长掩藏自己的人,那么只能说明他的悲伤……已经达到了无法言语的程度吧。


他们给他换新衣服的时候,摸索到他结痂的伤口和疤痕的时候一直都在愣,还会摸着那个地方摸得他发痒却又不敢问他一个字的样子。


他们为什么会对他身上的伤口那么耿耿于怀呢?是因为害怕吗?还是因为不喜欢呢?真的那么害怕或者不喜欢的话他用绷带盖住不就可以了。


“不是这样的,太宰,我们只是担心你会因为这个伤口疼。”一直到太宰治这个想法的国木田独步立刻就蹲下来和太宰治平视,不过太宰治的眼神是游离的,找不到生气的。


“啊,这样的吗。我没关系的啊,原来国木田先生你不讨厌我啊。”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因为你之前一直看着我皱眉头嘛,而且大家好像一直都有话要和我说但是又说不出口的样子,不过你们对我的恩惠我已经感恩戴德了,我以后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报答你们的。”太宰治知道说感谢的话时他应该笑的,然而他扯着嘴角,却怎么努力也笑不出来。噢,因为他们家里一直没人会笑。


“唉……为什么你才这么小就……好了没什么,太宰你要相信我们每个人其实都在关心你的情况的。就是我们不是很擅长表达,特别是对你这种内心敏感的孩子。你比起其他的孩子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怎么说呢,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会吵着和家长要玩具甜点的。”


“玩具?甜点?那是什么?”


“敦哥哥会带你去的。我们对你并没有什么期愿,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在这里快乐的当一个被宠爱的,无忧无虑的孩子,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但是他们绝对都是爱着你的,不可置否。”


“但是……我又凭什么呢?”


“凭你是个被爱的孩子。”


这段对话就像是刻入了骨髓。


他的身体情况似乎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嗯,是负面方向的那种,因为他就连阳光都不能多看一眼,包括他的厌食症虽然长久以来有所好转,不会再刚吃下食物就马上吐出来,但看见食物就恶心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变。


起初他身体虚弱的只能一直躺在床上。还有的就是他们已经发觉到了他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没有接受他们,包括他自己。


为了治疗他的疾病和伤痛,与谢野晶子每次都会亲自来照看太宰治的身体情况,而且每次治疗的时候都会担心的问他疼不疼,问他药会不会太苦,其实对太宰治而言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但检查完之后都会送他两只手捧不住的糖果。


“太宰是个乖孩子,所以会有很多很多的糖。”


太宰治摇摇头,说道:“不是的,我不是乖孩子。我没能完成任何一个人给我的期望,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是个废物。”


“怎么会呢。普通的孩子可怕打针了,也不喜欢苦苦的药。”


“啊?为什么会讨厌?”


“因为小孩子们都喜欢美好的,甜甜的东西。而且正是因为这个世界想要守护同样美好的孩子们,所以我们才会拼尽全力去守护你们,去守护你们美好的梦啊。”


“所以太宰,能够承受住如此猛烈的痛苦的你一定是被眷顾着的。你所承受的一切痛苦,都是未来不期而遇的铺垫。你是被上帝爱着的,像天使一样的好孩子。”


与谢野晶子轻轻的揉了揉太宰治的头,她的眉眼和微笑的幅度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而是真正因循着自己的善良,为了自己为之的契合的爱意。


太宰治这个时候才明白到底被形容为甘泉冽冽的从干涸的心涧萌生的清凉,不只是单纯的感谢,更多的,是为此的感动。


“姐姐……谢谢你,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


太宰治伸出手来拍了拍与谢野晶子的前额,与谢野晶子的表情似乎还凝滞了一瞬。


“太宰,你刚刚是叫了我‘姐姐’吗?”


“嗯!”


与谢野晶子笑了起来,笑得比先前更加的柔和温暖,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点更多的……什么东西?


虽然他之前却是都是“先生”“小姐”那样子叫人的,那都是因为他担心得罪他们,只是他现在觉得已经到了他可以更加亲密的称呼他们的时候了,但是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开心。


“太宰,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对其他人也称呼一些昵称。他们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太宰治看着她。不只是她,还有他,他们,都不会骗人的。


——


“乱步先生?为什么我带小太宰去买东西你也要跟来啊……”


中岛敦和泉镜花一人牵着一只太宰治小小的明显长了肉而软乎乎的手,和太宰治一起无语的看满身冒花花的江户川乱步。


太宰治歪着头一点一点的,多亏了与谢野晶子的治疗,他本来不能适应强光的眼睛现在已经好很多了,现在已经可以出来活动了。


与谢野晶子她说他还是个小孩子当然还是多出来运动运动才有益于健康成长,而且国木田独步也说过中岛敦会带着他出来买玩具糖果什么的。


这也是为什么江户川乱步会跟出来的原因。


“最近我的零食要吃完了啦——所以我也想出来买嘛。”


“乱步哥哥,大人也会吃糖吗?”


“当然会咯,太宰。有谁规定说大人就不能喜欢吃糖了?”


“但是父亲他说他最讨厌吃糖了。”


“那是你父亲的问题!有甜品有零食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唔诶……糖果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当然了,吃糖果就能让自己幸福起来!”


太宰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原来糖果是那么神奇的东西,那么为什么父亲又一直不愿意让他吃呢?


“真是的,乱步先生,既然您也跟出来了买零食的时候也要稍微节制一点哦,今天我和小镜花出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小太宰买东西的。”中岛敦挠了挠他的后脑勺,让乱步先生少买一点零食什么的多多少少也不现实。


“没关系的啦~社长特地给了我很多钱让我带小太宰也去试试更多好吃的好玩的。”江户川乱步以他翠绿色的双眼斜睨着太宰治笑,换作平常的话太宰治一定会对这种斜视的目光战战兢兢毛骨悚然,然而就因为那个人是“他们”当中的一位,所以他也不再恐惧了。


“福泽叔叔……?”


“对啦!小太宰真聪明!”江户川乱步狠狠地揉了揉太宰治的发顶,直到太宰治的头发乱成鸡窝才满意的善罢甘休。太宰治不明所以的捂着脑袋眼睛水汪汪的盯着江户川乱步,看起来就更像一只受了委屈想要抱抱的小猫了。


“乱步先生……”


中岛敦最后还是把太宰治抱了起来,虽然与谢野医生说过可以的话还是尽量让小太宰自己走走,不过他还是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太宰治的腿在抖。


走了这么长的路他一直都在努力的跟上他和小镜花的步伐,气喘的小脸都红成了一只熟透的苹果却一句累也不喊,没有办法的是就算他特意询问了需不需要休息太宰治也是一直摇头。


那就只能……抱起来了。


“呜哇!敦哥哥我没事的,你快放我下来啦!”即便大家都对自己很好,可是他还是没法适应被别人抱着,太宰治攥着小拳头要把中岛敦推开。不过这种力道对异能力是虎化的中岛敦根本不值一提。


“没关系啊,你很轻的,抱的一点都不累。”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宰治每次看到中岛敦的时候都能想起他之前在经受父亲训练的时候在训练过程中意外过世的四哥。要说在那个“家”里他还能犹有温情的地方,那估计就是一直很照顾他的四哥了。


他忘不了四哥死去时尸骨都不全的模样,所以太宰治更紧的抱住了中岛敦的脖子。


他们跟他说过的,他们永远都不会走,他们会一直陪着他。这是第一次太宰治开始主动尝试去依赖别人。


在之前的家族里,“依赖”这个词就是禁忌。但是他们告诉他他是可以依赖的,他也是应该去依赖的。因为他还是一个要被爱的孩子。


“你看,前面就是糖果店了。”中岛敦一只手托着太宰治的臀部,另外一只手朝着远处还没接近就能看到琳琅满目,各个货柜五彩斑斓的店铺。


货柜里的商品很多都是用透明的玻璃板隔开的,糖果为了吸引孩子们的注意而被包上了各种各样印着卡通图案塑料纸和锡纸包装。


太宰治曾经有从透明的橱窗中看到过针脚细腻,面容精致的兔子玩偶。它实在是太漂亮了,许是对任何东西都没有半分感情欲望的太宰治都第一次产生了“喜欢”的概念。


可是那又是他打心底知道是绝对得不到的东西。从那之后他一直念念不忘,包括现在也是。所以他自那之后一直都有一个概念,那就是漂亮的玻璃板里的东西是绝对不能乱拿的,因为那是他无法接近的东西。


而这些“糖果”也是在他认知中极其漂亮的东西。他真的可以得到吗?


“敦哥哥,镜花姐姐,我真的可以拿玻璃柜里的……糖果吗?”太宰治扯了扯中岛敦和泉镜花的衣角,嘴里咀嚼着“糖果”这个词汇,还是难以避免的显得生涩僵硬。


“当然可以了。只要你想要的,我们可以帮助你做到的,我们都会帮你实现。包括漂亮的兔子玩偶哦。”泉镜花稍微弯下身来俯视太宰治似有酒液在浅水晃动的鸢色眸,兴许太宰治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现在的眼睛和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了。它开始灵动,深邃澄澈,像是被雪夜洗涤过的燃灯。


诶?为什么她会知道他想要兔子玩偶呢?


“哎呀,这不是侦探社的各位和……小太宰嘛。你们也是来买糖果的吗,我本来打算多买一些糖过段时间请小太宰过去坐坐呢。”


太宰治一听到这个声音他就浑身一个激灵,后背冒起了一层冷汗。这个人可以说是他最开始接触到的,也是他最希望再次见到的人——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


森鸥外正提着大包小包的糖果零食,衣着并非是太宰治第一次看到他正式的港黑首领的装束,现在反倒是穿着白大褂更加不修边幅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街头的怪大叔,和衣装华丽小巧的爱丽丝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啊?森首领你也在这?”


“还不是林太郎一直说着要给我买裙子,半路上又想要买糖果!”爱丽丝在节假日被森鸥外一直死缠烂打的央求她出门买东西这件事情本就心里有着一股怨念,现在更是理都不想理森鸥外一下,只是轻哼了一声把脸撇到了一边。


“唔?治原来你也在这里呀,你现在已经可以出来了啊?”爱丽丝这个时候突然发现太宰治原来也在这里,刚才还在生闷气的脸一瞬间对着太宰治笑了起来,她走上前去牵了牵太宰治的手,或许也是因为许久都没有见到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而显得分外兴奋。


“治你想不想来港黑来玩啊,我们可以一起画画哦!”


“呃……啊,这个……得看看武装侦探社的各位……”太宰治诚惶诚恐的往后小退了一步,突如其来的欢喜让他猝不及防。


他犹豫着不敢撤回自己被爱丽丝拉住的手,要是他惹她生气了怎么办?如果她生气的话是不是会给对自己好的人带来麻烦?他很清楚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之前的关系其实一直不是很好,现在只能算是缓和了而已。


“……”森鸥外沉默凝视太宰治的时候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太宰治越发不安,随后森鸥外向他一步步走来的步子也显得刺耳惊悚。即便他的身后还有中岛敦和泉镜花,可是太宰治却觉得自己的身后分明一个人都没有,有的还是梦里的那片走不到头的荒原,还有沉不到底的暗海。


噩梦或许就是他不幸的来源,梦里没有一个人,却是他最好的栖身之所,也是最坏的囚魂牢笼。他矛盾,他彷徨,他可笑至极的无所适从,偏爱一个人的苟且,又舍弃不了人群密集的熙熙攘攘。


森鸥外却只是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头,嘴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幅度,如同酒液般的眼眸摇曳,点缀着一片太宰治看不到的青空。他说:“太宰君,等到你想要来的时候再来就可以了。在这个世界,无论你去哪里,那里的人都会爱着你。无论是过去的人也好,未来的人也罢,他们都奔你而来。”


“你可能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对你这么好,爱丽丝会对你这么好,那我也只会告诉你,只因为你是你,你是我们想要好好对待的人而已。”


“对了,来吃一颗糖吧。”


森鸥外从塑料袋里掏出了一颗草莓味的小型棉花糖,还帮太宰治揭开了糖纸,把棉花糖凑近太宰治的嘴边示意他吃下去。太宰治乖乖的张嘴吃了。


“糖果,花朵,阳光,都是为你而生的。”


粘牙,细腻,柔软,异常的甜蜜。


“很甜。”


太宰治觉得他可以放下所有沉重的不安感和愧疚感笑出来了。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


坂口安吾在连续加班三天之后决定好好的回家小睡一觉。他一直以来都有个原则,那就是当他真的打算睡觉的时候,他就必须躺在自家柔软的榻榻米上睡觉,这样他才能得到最好的休息,常年的头痛就可以得到短暂的缓解。


坂口安吾回家的时候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和过度的喧嚷,毕竟现在只是下午四点,并没有到上班族普通的下班时间。不过既然坂口安吾身处在不普通的部门,那么不普通的下班时间倒也不稀奇,况且等到晚上的时候他还是要回去上班的。


寒冬十二月,满下了一夜的苍雪厚厚的在地面上压了一层,像是给淡黄的乱草披上了一件雪白的毛衣,坂口安吾踩上去的时候脚就会陷进去,冷的刺骨,稍微清扫过的大街还算是好些。这乱了分寸的天气冻的人呵气成霜,坂口安吾觉得自己在外面多待一秒估计自己的脸都会敷上一层霜。


“嗯?”


坂口安吾看见一个孩子正蹲在玩偶店展示橱窗的角落里,套着白色小毛手套的小手在地上画着模模糊糊的图案,藏青色的呢子外套拖在地板上被沾上雪色,时不时他就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太宰?”坂口安吾快步地走上前去,他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被冻的鼻尖红红的孩子就是太宰。


“啊,你是上次的那个哥哥。”太宰治拍拍自己衣角的雪花,记忆力超群的他一秒就想起来了仅有一面之缘的坂口安吾,并且很礼貌性的笑。因为大家都告诉自己,他们最喜欢看他笑。


“啊,你还记得我啊。你现在身体好多了吗?厌食症有没有改善一些?”坂口安吾把自己的公文包轻轻的放在了柔软的雪地上,整个人蹲下来和太宰治相视。


他自己明白,虽然他一直不敢去见他,但是他其实还是一直想见这个孩子,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吃饭有没有好好吃,有没有好好的和大家一起玩。他明明不应该担心这些,武装侦探社自然会把他照顾的很好,港口黑手党更是来往反复,他没有担心的余地。


“多亏了晶子姐姐和大家,我现在已经能好好吃饭啦。”


太宰治全当坂口安吾只是关心的话,全然不知坂口安吾眼底的苦涩。


“说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我记得每天应该都有安排人来照顾你才对啊?”


“今天本来应该是中也哥哥的。但是他要带我去荡秋千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应急的任务,就让我在这里等他。中也哥哥虽然有点凶,但是是个好人。”太宰治点点头。


坂口安吾想起来了,他在回家之前确实有听到港口黑手党有个叛徒正在私下交易,刚好外出的中原中也应该是被叫去处理那件事情了,那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我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但是在这外面太冷,我带你去旁边的餐厅坐坐吧。你可以边喝点东西边等他。他也不会希望你的感冒的。”


“对哦……中也哥哥今天一直都在用他的异能给我挡雪花。”


“……噗。”坂口安吾笑了一声,为了防止被太宰治看出些什么猫腻来,他故意撇过脸去迅速调整回了往常的自然平淡。


“可是中也哥哥不让我乱走。”


“你放心好了,他认识我。你看,我还有他电话号码呢,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喝点东西聊天。”


“唔……那好吧。”太宰治斟酌了一番还是答应了下来。时间过的实在是太久了,久的让他感觉他似乎失去了本来的防备心,因此他常常会在心里陷入一场暴乱和恐慌。


但是又是为什么……感觉这个人这么想见自己呢?


好像他也是很想见他的……这究竟是为什么?实在是太奇怪了。


正当太宰治想的出神的时候,一杯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的热可可已经端到了自己的手边。咖啡店里奏响柔和平缓的轻音乐,一盏盏的暖灯照的每个人心里都是亮堂堂暖洋洋的,浑身的肌肉都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


“啊,我刚刚都忘记问你了,你会不会不喜欢甜的?”坂口安吾想到了什么,温柔的对太宰治微笑。


“不会的。我很喜欢甜的东西,以前从来没有发现甜的东西那么好吃。还是大家让我知道的呢。”太宰治看起来真的非常高兴,至少相较起坂口安吾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怪异躁动的孩子完全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至于这个“甜”,到底是哪一个“甜”,或者是全都包含的那个“甜”,坂口安吾已经觉得不重要了。


坂口安吾抿了一口咖啡,常人无法接受的不加一分糖的苦咖啡对他来说已经是无法戒掉的瘾物。这种上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都没有印象了,只不过他还记得他一开始给自己疯狂的灌咖啡保持清醒的时候他确实是极想呕吐的,工作多的是让他崩溃的。


后来吗……后来是什么吗……后来好像是因为他明白了这是他要偿还的东西,所以他从一开始做出决定开始就没有机会再尝到生命的甜头了。


坂口安吾开始不明白他想要什么了,他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体现自己的价值吗?体现价值给那些人看又能有什么用。去获得更多的东西吗?凡是他抗拒的皆是纷至沓来,凡是他所求的他拼了命也得不到。


他不能碰触他所想去爱的东西,他也是,太宰也是。所以他才一直不敢去见太宰治。


坂口安吾试图对神明发问,他能不能再次拥有,还是再次找回自己曾经的东西。


“一无所有。”


坂口安吾摩挲着杯壁自言自语。


“噗通。”


一声细小的,物体落入水中的声响吸引了坂口安吾的目光。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半个身子已经探到了桌面上,半凉的热可可被他弃之一旁,他反而是抱着一个小小的印花陶瓷罐,里面装满了雪白的方糖。


“你在做什么?”


“因为哥哥你的眉头皱的很厉害啊,肯定是因为咖啡太苦了,我给你加点糖。还是说喝我的可可吗,很甜的。”


太宰治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在对着他笑,吊灯微黄的光照的他的脸明晃晃的,笑容显得更像是从苍山后初升的朝日,是比雪色更为明亮的。坂口安吾不敢想象太宰治会这么温柔明媚的对一个人笑——倒不如说是他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太宰治不可能会这么笑。他不可能会这样温暖的笑。


可是坂口安吾又会想起他小的时候,应该也是像太宰治这么大的。那个时候的他也会想要吃糖,并且立志自己独立了就要买好多好多吃不完的糖。


只有等到越长大了才会发现自己有的糖越来越少,不想要和失去的糖越来越多。纯真的欲望被磨损干净,圆滑的躯壳是弹开伤害的护盾。于是坂口安吾就希望哪一天微咸的海风能把自己带走,魂断弱水。


“可是我不喜欢吃糖啊。”


“不可能的。乱步哥哥说过,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吃糖的。就算说真的不喜欢,那都是因为他们没有吃到过真正的好吃的糖果。”


太宰治说着说着又往坂口安吾的咖啡杯里加了两块方糖,咖啡杯的液面越涨越高,里面被淡化的苦涩几乎要涌出,就像是谁的泪。


坂口安吾开始担心这杯咖啡到底会有多甜了。


难道说是因为所有人的爱吗,居然能够彻底的改变那个人。那个人也可以说出看起来稚嫩,却意蕴深远的话,让坂口安吾都觉得自己被狠狠地教育了一番。


“嗯,小太宰说的对啊。那我以后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去找你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啦,但是一定要好好工作哦。”


“我当然会的。”


咖啡也会很甜啊。


——END——

  

彩蛋是隐藏结局,是刀子慎行,但是和原故事无关哦。原故事就是固定的属于小太宰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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